年年315，岁岁公关节。年年岁岁（晚会）形相似，岁岁年年（中枪）人不同。
今年的央视3·15晚会，对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的热点、难点、痛点问题来了一次集中曝光：无论是科勒卫浴、宝马、MaxMara等企业安装人脸识别摄像头，无感偷拍、使用消费者的人脸信息，还是智联招聘、猎聘、前程无忧等招聘网站存在管理问题，导致部分求职者简历信息遭互联网黑产分子随意买卖，源源不断流向黑市，都凸显了信息时代用户个人信息保护形势的严峻。
随后，当然是主管部门连夜行动，上门约谈（如360搜索）；各家涉事企业连夜道歉，紧急整改（如智联招聘、猎聘、前程无忧）；然后官博声明还不敢关评论，不敢“维护”，大家一顿骂“早干嘛去了”？这些，都属于标准流程，这也是315晚会的真正威力----国台+有司联动，一个曝光、一个执法，就问谁不怕？
科技行业对今年315晚会热议的主要槽点有三个：“众望所归”的特斯拉为什么没有喜提315？老周当年的Flag是否立得太早话说得太满？以及，招聘行业明明是黑产受害者，怎么就被误会成了“倒卖简历”？
尤其是最后这件事儿吧，这两天的部分舆情走向似乎越来越诡异，板子显然打歪了。所谓“反常传播、必有妖孽”，作为长期观察中国高科技和新经济产业的资深观察家，本号有些话不吐不快！今天就来简单拆解一下个中套路。
【卖简历的“坏人”是互联网黑产，平台也是受害者】
现在的舆论环境吧，观点太多、事实太少；表态太急、核实太少。因此，有必要先按时间线简要梳理基本事实如下：
3月15日，央视报道网络招聘行业的部分求职者简历被售卖。智联招聘、猎聘、前程无忧相继在深夜公开道歉并回应：均表示高度重视央视3·15晚会对招聘网站简历被恶意出售情况的报道，已第一时间成立CEO挂帅的专项小组，彻查简历被不法分子非法售卖的行为。
3月16日，智联招聘、猎聘、前程无忧进一步做出具体整改动作。以猎聘为例，连夜进行了新产品改版，紧急上线了“虚拟号码”功能：即求职者在没有主动投递简历的情况下，企业和猎头均无法看到求职者的真实号码，并于3月16日向应用商店提出了更新申请。
3月17日，北京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针对央视3·15晚会点名曝光的智联招聘、猎聘网求职者简历被售卖问题约谈两家涉事企业，要求智联招聘和猎聘网立即彻查彻改；同时，北京市人社局暂停了两家企业为新企业用户提供的线上购买简历服务，并对两家企业开展专项调查。智联、猎聘均表示，全力配合彻查彻改，坚决落实主体责任，坚决配合打击互联网黑产。
请注意，主管部门的最新指令中说得非常清楚：“北京市人社局要求智联招聘和猎聘网立即彻查彻改，严格落实《网络招聘服务管理规定》等法律法规，阻断不法分子倒卖求职者简历信息‘利益链’，切实保护求职者合法权益。”
这是一个基本事实：倒卖求职者简历信息的是“不法分子”和“利益链”，而不是招聘平台自己。那些互联网黑产分子才是“坏人”，平台也是受害者。受害者，重要的话说三遍，卖简历的坏人是互联网黑产，平台和求职者一样是受害者好伐！
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李俊慧认为，“客观上来讲，招聘平台和用户一样，都是黑产受害者。对于招聘平台来说，求职者简历是核心的数据，更是最重要的资产。如果招聘平台存在‘故意泄露’、‘肆意买卖’等主观恶意行为，无异于自毁。”
其实这本身就是最基本的商业常识，全球最大的互联网公司Google有所谓的谷歌十诫——即最核心的十个价值观，其中第一诫就是“一切以用户为中心，其他一切纷至沓来”，Focus on the user and all else will follow.这已经成为全世界所有互联网公司的核心规则。“自己倒卖简历”？疯了吗？何况是公开上市公司！所以，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误会、误解、误读。
防杠补充：当然，智联招聘、猎聘、前程无忧等招聘平台的连带管理责任是跑不掉的！
【黑产是互联网毒瘤，但光靠招聘平台自己解决不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互联网黑产分子主要靠什么手段非法获取求职者简历？又在哪些平台兜售简历借以牟利？
根据央视的报道，黑产分子的非法获取简历手段包括：利用企业账号随意填写注册信息、故意发布虚假职位信息、恶意收集求职者简历；再通过淘宝、QQ群、论坛、贴吧等网络平台明码标价公开售卖简历。
李俊慧律师表示，“非法倒卖的黑产分子，是始作俑者，更是行业毒瘤。非法获取并售卖的行为，不仅伤害的是用户、招聘平台，更扰乱了行业的正常经营秩序，违反了国家法律。黑产分子是唯一的获利者，必须重拳打击。同时，招聘平台也要依法加强个人保护信息，确保个人信息不被泄露或窃取等，发现问题及时依法上报。”
智联招聘、猎聘均表态，坚决抵制这一黑产行为，长期联合外部机构，在相关网络渠道进行持续地大规模的排查，一经发现非法售卖求职者简历等可疑行为，将对涉事企业及个人账号进行永久封禁，并将诉诸法律，通过法律手段严厉打击不法分子非法售卖个人信息行为。
据悉，仅2020年，猎聘就发现并处理了三家涉嫌非法售卖简历的公司，涉及近500多个涉事人员。猎聘在发现部分简历遭非法获取后，分别以“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向多地公安机关报案，同时亦以侵权为由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
可以说，黑产一直都是中国互联网的毒瘤，所有平台都深受其害。黑产伪造企业信息违法倒卖求职者简历，更是整个招聘平台的公敌。但是，打击黑产的复杂性在于黑产的运营阵地遍布全网，而各平台监管的范围只限于自有平台，超出范围只能协调相关涉事平台进行处理。
正是因为黑产的高隐蔽性、门槛及投入成本低、跨平台操作，各平台协同处理难度高等一系列原因，所以在各领域、各行业，黑产始终难以被彻底根除。李俊慧律师认为：“作为一种新型的网络犯罪，该行为一直取证相对困难，虽经招聘企业多次报案，但国内尚未有因平台简历信息被非法获取后直接以招聘平台为受害方定案的明确判例。故相关案件的推进需要一定的研究时间，呼吁有关方面加快立法进度，加大对倒卖简历的黑产分子的打击力度。这是保障行业有序经营和企业合法权益的根本之道。”
权威的《法治日报》今日也刊文指出，“更为紧迫的是，当前无论是有关个人信息保护的法律法规，还是相关监管维权行动，都落在了侵权行为的后面，难以满足公众的个人信息保护需求。”
这才是真正的真知灼见、这才是真正的治本之道。光骂智联招聘、猎聘这些网络招聘平台受害者“不作为”是不客观的，因为事实是他们作为了、向平台举报了、向公安报案了，只是现状是只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啊。要根本解决问题，还是要靠对互联网黑产立法+严格执法，除此别无他法。
【扣帽子前请先搞清事实，别被人“带节奏”】
大家都知道，讨论和辩论的根本前提是“摆事实、讲道理”，先有事实、再谈道理。可是很多人吧，上来就扣大帽子，完全不看报道细节、不顾事实地混为一谈，直接就说“平台兜售简历”，作者活像个法官。
不信？请看这些标题党们：“智联招聘、猎聘将大量简历流向黑市”；一些自媒体和短视频号更是用词劲爆：“央视曝光：智联招聘猎聘倒卖简历！”结果是，作为受害者的招聘网站平台智联招聘、猎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大家都知道一句网络名言，“当真相还在穿鞋的时候, 谣言就已经跑遍半个地球了。”在这个过程中，企业的品牌和商誉遭到了不可挽回的严重伤害。
以央视相关报道为例，节目暗访视频描述：“只要上传营业执照、法人账号就能发布职位。”而以猎聘的真实情况为例，猎聘平台对于招聘者需要进行身份证实名认证和活体认证，以验证招聘者的身份，且必须提交盖有企业公章或合同章的营业执照复印件才能生效。也就是说，报道中的现象并不是所有企业都有的。
先说两个基本概念：事实判断、价值判断。所谓事实判断，是指相关评论是否基于已经发生的事实。诋毁商业声誉行为是传播虚假信息的行为，中国现行《反不正当竞争法》第14条明确规定，该行为是“捏造、散布虚伪事实”。在出台的一系列网络信息规定中也一再强调“不能造谣”，大家耳熟能详的“转发500次”主要就是指造谣。显然，事实判断是客观的。
所谓价值判断，是指使用者在主观态度上对事实做的褒义或贬义的评论，它本质上是一种态度、一种个体的价值观。譬如，特XX于2016年上台当选美国总统争议很大，但这首先是一个事实，是否喜欢他则属于价值判断。
请看一些重要媒体的评论：“招聘平台不能再当简历贩子了”、“不能让招聘网站轻易过关”！就差喊出“别让智联招聘猎聘前程无忧跑了！”，当然我猜很快就有人用吧，毕竟吸引眼球、吸引流量、快速涨粉……我的疑惑是，为什么要罔顾基本的事实，急于做价值判断呢？
难怪凤凰财经撰文指出：“这些平台很快成为众矢之的被情绪淹没。舆论的表达背后缺少理性的思考和指向问题解决方案的切实方案，在‘两会’期间就有政协委员提出：面对数据安全和隐私保护的复杂形势，要从立法、执法、国际合作、产业发展等多个维度综合施策，全面推进国家数据安全综合能力体系建设。”
有些人呢，是不懂装懂半瓶水急于表态，还有些人呢，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带节奏”？公关圈有一句行话：反常传播，必有妖孽。这些同一时间出现的“同款”文章和劲爆标题突然集中出笼火力全开，很难说就是自然和自发的，不排除而是有推动力的。如果属实，只能说明一件事：智联招聘、猎聘、前程无忧的蛋糕，有人想切一刀。
你说我阴谋论？呵呵，中国互联网江湖商战的险恶，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当年3Q大战刺刀见红的白热化时刻，某南方城市来人要抓人，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并见诸于众多报道（请自行搜索）。所以这次嘛，不能排除另有内幕和故事，点到为止，其他的不细说了，自己想----大胆联想！
【结束语】
回到开头，求职者简历遭互联网黑产分子非法下载和倒卖一直是招聘行业的共同毒瘤，侵害了包括求职者、平台在内的所有受害者的合法权益。
但是正本清源，除了智联招聘、猎聘、前程无忧等网络招聘平台自身持续升级技术和产品，网络排查，发现后在自家平台上封禁、向其他站外平台举报请求封禁之外，还需要司法部门对此类新型网络犯罪行为加快立法进度、加大打击力度。
如此，才能真正务实推动打击互联网黑产非法倒卖简历的黑产行为，持续以法律手段维护平台简历信息安全，以绝不姑息的态度为每一个求职者营造一个健康、安全、诚信的网络环境，共同推动整个招聘行业乃至互联网产业的信息保护升级。
最后，以前新华社社长、中国著名新闻工作者郭超人的名言收尾吧：“笔下有财产万千，笔下有毁誉忠奸，笔下有是非曲直，笔下有人命关天”。
保持客观、保持敬畏，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雄观，资深新经济观察家、知名意见领袖，国内首个严肃科技脱口秀“雄辩”主讲人、十大科技自媒体（见各大权威榜单）。曾在阿里巴巴、360、搜狗、蓝港等著名互联网公司负责相关营销工作，参与5次IPO，横跨行业主要领域。每日一篇深度文章+科技热点快评，发布于微信、微博、头条、百度，各大门户及科技博客、媒体社群、短视频等30+全部主流平台，覆盖400万中国最核心商业、科技人群。为FT金融时报、福布斯等世界级媒体撰稿人，观点被媒体广泛转载引用，影响力极大。
